第六十五章 及笄前夜_极媚九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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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及笄前夜

  浮云游移,凝聚成乌青厚重的阴霾,严严遮住西斜的日光。光线透过云层间的缝隙,丝丝坚韧,缕缕幻彩,渐渐挣脱束缚,顿时洒下光芒万丈。

  落日的余辉洒在江雪脸上,如陈年积雪缓化而成的冽冽清潭镀上了薄薄的赤金,凝重沉静且尊贵。她仰视着红日,灿然一笑,沉重消逝,顿觉欢欣满腹。

  抱厦院内,几个婆子小厮争相拣拾地上的红果,一层拣完,又有一层落下,不时还有果核果皮洒落。萧十八在树上荡来荡去,玩得不亦乐乎。江雪沿着小溪来到树底下,一堆红果落到她头上,砸得她双手抱头,双眼紧闭。

  “你给我下来。”

  听到她的喊声,几个小厮低垂着头行了礼,匆匆退下了。几个婆子跪在地上,看上去象是在行大礼,眼睛却紧盯着她脚下又大又红的果子,随时准备出手。

  萧十八倒吊在最高的树枝上,身轻如燕,剑舞似飞,满树红果青叶如瀑雨般落下。几个婆子盯着遍地红果,蠢蠢欲动,江雪让她们免礼自便之后,几个婆子便麻利地扑向了一地红果。她叹笑几声,仰头再看树上,哪里还有萧十八的人影,只有一树败枝在夕阳下萧寂索然地颤晃着。

  “奴婢请九小姐安。”

  “免。”江雪看到来人是崇威院的丫头,问:“有事吗?”

  “老太爷请九小姐酉时三刻到崇威院用晚膳。”

  江雪一怔,沐容静要归省,沐府不接驾吗?为什么还让她去崇威院用晚膳?

  “敢问姐姐,静贵妃要归省,合府上下不接驾吗?”

  丫头摇了摇头,“奴婢只是来传话,不知详情,还请九小姐早点过去。”

  “多谢姐姐,我换过衣服就去。”

  红果满地,夕阳洒金,绿叶点缀其中,别有一番绚丽意味。她从抱厦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瓷瓶,拣了一些带着绿叶的红果,装入瓶中。没有新鲜的东西可以拿去安慰柳姨娘,她亲手做一个装饰瓶,也能聊表心意。

  回泊柳居的路上,看到冷香喜滋滋地迎面走来,她摇头一笑,问:“多少钱?”

  “五十两,樱花门对沐府小姐行及笄礼的消息非常有兴趣。”

  “有买才有卖。”

  “九小姐,樱花门的人还告诉了我一个消息,看宁掌柜的面子,没收钱。”

  “什么消息?”

  “静贵妃今日戌时三刻归省,不摆仪仗。”

  江雪抬眼一笑,“我早就知道了,难怪他们不收银子。”

  “早就知道了?那樱花门的人还神秘兮兮的,好象我们欠了他们的人情一样。静贵妃今晚归省,仪仗明日巳时三刻才摆架沐府,观及笄礼,多麻烦。”

  江雪愣住了,太监来传话,说太后皇上恩准沐容静今晚归省并留宿沐府,明天的仪仗不过是避人耳目。沐容静为什么这么做?江雪隐隐感觉与自己有关。

  两人回到泊柳居,看到萧十八正坐在角门的大柳树上编遮阳帽。他头上戴了两顶,绿绿的,衬托着他银白色的脸庞,靛黑色的头发,更加分明。

  江雪无奈一笑,萧十八根本不知道绿帽子是什么概念。世俗杂念根本不入他的心门,若是他一直想不起前尘往事该有多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生活。

  萧十八把第三顶绿帽子戴在头上,跳下来冲她们抬了抬下巴,“小心。”

  “我能怎么小心?要不把你扮成丫头带在我身边?”

  冷香拍手欢呼,“好呀!好呀!好呀!萧十八,你可以穿我的裙子,戴我的首饰,我还可以把胭脂香粉借给你。九小姐,给他取名叫清香,好听吗?”

  “就这么定了,走吧!清香。”

  萧十八弹出剑一晃,冷香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泥里,一顶绿帽盖到她的脸上。他又狠狠瞪了江雪几眼,跳上屋檐,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雪拉起哭丧着脸、发狠诅骂的冷香,进到泊柳居院内。她下意识地朝乔姨娘房中看了一眼,只有几个姨娘侍妾前来安慰,并没有看到十小姐出入伺候。她把瓷瓶放到柳姨娘床头,说了后来的事情,又安慰了几句,才去换衣服。

  冷香正伺候她梳妆,婆子来报,花太太让两个媳妇送来一些药品补品,又派来四个小丫头伺候照看柳姨娘等人。江雪谢过赏,又打赏了送东西来的媳妇,让冷香带四个丫头进去。刚安顿好,就有几个姨娘侍妾过来道安慰。江雪知道她们从乔姨娘房里来,应付了几句,就以老太爷有请不由,让婆子送客了。

  花太太送来的丫头大的有十三四岁,小的也就是十一二岁,还算聪明伶俐。江雪赏了她们几吊钱,又一人送了一个石榴石戒指,几个丫头都很高兴。她又把两个婆子叫过来,嘱咐了几句,确定不会有闪失之后,才带着冷香去了崇威院。

  十小姐带着两个贴身丫头跪在花厅门口,轻声抽泣。花厅里,沐老爷靠坐在软榻上,沐容初坐在左边下手的软椅上,三位公子坐在沐容初下手的脚凳上,右面三位小姐坐在绣墩上。丫头仆妇占了半厅,都默不作声。

  “小九给老太爷请安,给公爷请安,给几位哥哥、姐姐请安。”

  沐乾柱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小九呀!你也来听听。”

  “什么事?”

  八小姐冲她挤眼笑了笑,说:“十妹腊月才满十五岁,还差三个月,正求太爷、公爷恩准明天同咱们一起行及笄礼,参加及笄考试呢。”

  江雪笑了笑,并没急着表态,十小姐行事向来出人意料。今天的事,她们母女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她想通过及笄考试,为乔姨娘出口恶气。可看她势在必得的样子,似乎早有准备,并不象今天才打定主意。

  “通过及笄考试的沐家女儿才能为家族争光,十妹这么积极是好事。我担保十妹能通过及笄考试,可以用假考题设计别人,真的也能为自己派上用场。”

  十小姐抬起头,脸上堆着笑,眼底阴狠冰冷,“九姐言重了,盗买考题的事已经弄清楚了,该罚的也罚了,难道九姐怀疑太爷和公爷不公道吗?”

  “我怎么敢怀疑太爷和公爷不公?世间没有绝对的公道,十妹不明白吗?”

  “多谢九姐教诲,十妹受益非浅。”

  “十妹既知阴谋算计,又懂退步抽身,九姐相差甚远,怎敢说教?”

  沐乾柱敲了敲沉香拐杖,打断了她们的夹枪带棒的言语争斗,他精亮的目光扫过在坐的每个人,深沉一笑,“十丫头,你先起来吧!”

  “爷爷不点头,十丫头就不起来,一直跪到明天姐姐们行礼。

  沐容初站起来怒斥道,“胡闹,老太爷不同意,你就以长跪不起威胁吗?”

  十小姐前额顶地,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听到沐容初斥责,她非常用力地摇头,哭泣声加大,“请公爷明鉴,明年族中就十丫头一人及笄,又要行及笄礼,又要考试,让老太爷费心,让公爷和太太操劳,十丫头于心不忍。八姐五月就满十五岁了,九月行及笄礼已经超了三个多月,就当补上十丫头所差的三个月了。行过及笄礼的女孩才能为家族分忧,请太爷成全十丫头一片孝心。”

  “提前行及笄礼与祖制不符,你……”

  沐乾柱冲沐容初摆了摆手,笑得很慈爱,“起来吧!十丫头。”

  十小姐明白沐乾柱已经答应了,忙五体投地,再次跪拜行大礼,“多谢老太爷,多谢公爷,十丫头不负众望,请爷爷和爹爹放心。”

  众人见老太爷脸色缓和,都松了口气,脸上也都有了笑容。沐云露忙上前扶起十小姐,让丫头搬来绣墩放在她与八小姐之间。她拉着十小姐坐下,又是恭喜祝贺又是问长问短。十小姐也不客气,坐下只与沐云露和沐云岚说话。

  江雪冲八小姐努嘴一笑,已示安慰。她在济州时,沐云露常寄书信给她,告诉她一些府中琐事,个人是非,言辞中对这位十小姐并无好感。现在却态度大变,对她不理不睬,反到和十小姐亲近非常。就因为她在中州南成远的别苑丢了一方丝帕,有勾引的嫌疑,沐云露对她的嫉恨无法释怀。

  象南成远那种男人,身边有四个貌美如花的丫头相伴左右,几乎寸步不离,府里女人成堆。沐云露嫁过去,把南成远的女人都视为眼中盯,又怎么自处呢?在这个一夫多妻合法合法全祖制的时空,想让一个男人专情比让天塌地陷还难。

  扫到十小姐挑衅的目光,江雪讥讽一笑,“恭喜十妹目的达成。”

  “多谢。”

  “传令在玉淑斋摆饭,用过晚膳后,全部去祠堂祭祖。”

  沐宸钰扶着沐乾柱去了玉淑斋,沐宸霆和沐宸雷陪着沐容初也离开了。沐云岚喜形于色,不时拿出铜镜理妆,今晚就可以见到南宇涣了。沐云露和十小姐躲到一旁说悄悄话,江雪和八小姐互看一眼,都很沉默。

  一会儿沐宸雷又返回花厅,“七妹,我有件事想求你。”

  “四哥有事尽管直说,何必说求,七妹受不起。”

  “我听说成亲王协理户部和礼部,七妹也知道我在户部不过是从七品行走。年底考评能不能升为正七品,就仰仗七妹了。你嫂也说这事非七妹不能成,我们夫妇与七妹可是两重亲,还请七妹在成亲王面前美言几句。”

  沐云露和三小姐沐云霜的生母柳侧夫人是柳家的嫡出小姐,沐宸雷的妻子柳迎风是柳侧夫人侄女,也是沐云露的表姐,这也就是他们之间的两重亲。柳姨娘是柳家侍妾所出,有姓无名,随柳侧夫人陪嫁到沐家。柳侧夫人生下沐云露三年就死了,沐云霜和沐云露姐妹都是柳姨娘照顾长大。在她们眼里,柳姨娘的身份等同侍女,根本不算柳家的小姐,更跟柳迎风攀不上亲。

  沐宸雷只是从七品行走,所谓行走,就跟现在的内勤差不多。送送文件、递递消息,给大官端茶倒水,做些杂务。南成远协理户部和礼部并没确定,沐宸雷居然把年底考评的主意打到沐云露身上,可见他也是个没品行、没骨气的。

  沐云露俊脸飞红,却难掩喜色,“四哥说哪里话?成亲王……”

  十小姐扯了沐云露一下,打断了她的话,“四哥尽管放心,这事求七姐没错。”

  江雪觉得很可笑,南成远若是今年不迎娶沐云露,沐宸雷还能指望谁?这位十小姐似乎怕沐云露说出顾虑,忙出言阻止,她的心机比沐云露要深得多。

  “太爷请几位小姐、公子到玉淑斋用膳。”

  沐云岚和沐云露各有喜事,十小姐跟着她们在内外厅穿梭。八小姐很安静,江雪跟她一起默默坐着,色香俱全的珍馐美味吃到嘴里却觉得索然无味。吃完饭,净手漱口以后,沐乾柱下令去祠堂,老少一行,赫赫扬扬向祠堂走去。

  祠堂位于沐府西北,与泊柳居挨得不远,中间隔着一座小花园、一个人工湖,祠堂再往北是沐府的家庙。沐府最严厉的家规就是逐出家门,其次就是关入家庙。这些年,大概是因为沐府一团和气,家庙无人可关,也荒废多时了。

  松柏苍翠,青藤绕墙。青砖靛瓦垒起的高大建筑在耸立在青蓝夜色之中,更显森凉孤寂。暗红色的大门打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偌大的厅堂,两边挂着厚厚的深青色的帏帐,正对大门的方向,牌位层层叠叠,高高摆起,

  上香行礼完毕,沐容初开始讲述沐家辉煌的家史。两百年前,沐家祖先跟随南日皇朝太祖鞍前马后打江山,从死人堆里救下南日皇朝的开国皇帝。两百年来,沐家封候列公,世袭罔替,成就了南日皇朝第一大士族名门。

  沐容初感恩沐德,言辞慷慨激昂,沐家公子小姐脸上都有抹不去的激动和兴奋,独独江雪昏昏欲睡。世事变迁,风云换幻,又有几人能看透?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也有大厦将倾的一天,倒不如普通人家踏实自在。

  沐乾柱抬了抬手,脸色凝重,沉声说:“打开。”

  两边深青色的帏帐拉开,露出稀稀落落的牌位,沐容初带着沐家的公子小姐先到右边行礼上香。右边是沐家义子义女的牌位,他们虽不是沐家血脉,却为沐氏家族世代荣华昌盛做出了牺牲,死后在沐氏祠堂有一牌之地,享受沐氏子孙香火。左边有两个牌位,中间的牌位下面有一个小香炉,旁边一个却显得很落漠。

  沐乾柱亲自给左边中间的牌位点火上香,身体颤抖着,眼圈微红。沐容初扶住沐乾柱,示意身后的儿女全部跪下行礼。

  江雪觉得很奇怪,连沐氏祖宗的香都不是沐乾柱亲自点的,为什么他会亲自给这个牌位点火上香呢?这个牌位看上去很新,不象是沐氏先祖的,也没有摆到厅堂正中。用帏帐遮住,又与沐氏义子义女不同,这牌位是谁的?她抬眼看到牌位上写着“沐容溪”三个字,才知道这是谁的牌位,为何如此隐秘了。

  在祖宅时,就听柳嬷嬷说起:沐乾柱妻妾成群,儿女众多,成人的却只有三子三女。三子分别是沐容初、沐容基、沐容松。沐容初在京城,官封荣海公,沐容基现任江东总督,沐容松现任西南总兵,家眷也随他们在任上。

  成年三女分别是沐容溪、沐容清和沐容静。沐容溪是嫡出长女,倍受沐乾柱宠爱,封太子妃,风光一时,皇族夺嫡争斗中,败给了现在的皇帝。太子被杀,沐容溪被逐出沐氏家族,走投无路,刺死一双儿女之后,自刎。

  江雪心中悲叹,沐家的女儿只能给家族带来利益,否则,连下人奴才都不如。沐家也曾因沐容溪风光,在她势败的时候,偌大的家族却不能为她遮风挡雨,甚至与她划清界限,逼着她走投无路。杀死亲生儿女之后自杀,要有的不只是勇气和胆量,更有一颗必死之心,皇权落败,被家族所不容,也许她觉得生无可恋。到现在,沐氏后人对她的祭拜都偷偷摸摸,这又是何等苍凉。

  沐乾柱双手拿起沐容溪的牌位,声音嘶哑,“她是我们沐家的好女儿,不能给家族带来荣誉,即使能活命,愧对祖先,也要以死谢罪。”

  江雪偷眼看着沐容溪有牌位,暗暗摇头,她绝对做不成沐氏的好女儿。触到沐乾柱悲戚凛冽的目光,她赶紧低下了头。突然,“啪”得一声,左边另一个牌位掉下来,正落到她的手旁边。江雪忙把牌位拣起来,看到上面刻着“沐容清”三个字,她心中隐隐一动,若有若无的痛意自心底衍生。

  沐容清也嫁到了皇族,丈夫是一位闲散王爷,属太子一派。太子势败后,这位王爷受了牵连,被当今皇上发配到西北不毛之地,贫病交加,死于非命。后来沐容清只身回京,在沐府受尽冷落,就疯了,被关到家庙里,没几年就死了。

  “都起来吧!”沐乾柱冲沐容清的牌位抬了抬下巴,“你们也给她上柱香吧!”

  沐乾柱语气很勉强,好象沐容清是被家族所不耻的人物,若不是她的牌位掉下来,恐怕连一柱香都没有她的,就因为她没有勇气自杀谢罪吗?

  “到暖阁去,爷爷有话跟你们说。”

  沐乾柱的声音低沉苍凉,透着几许无奈,几丝慈祥,听起来倒真象一位祖父。

  暖阁位于祠堂一侧,是祭祖之后休息的地方,装饰得简洁雅致。暖阁正中有两张软椅,两侧摆着多把方凳。沐乾柱带着儿孙入座,下人端来茶点果品,退立到门外。暖阁内气氛沉闷压抑,好象劲雨将至。

  “知道今天请你们来所为何事吗?”

  “请老太爷明示。”

  这时候管家匆匆跑进来,跟沐容初耳语了几句。沐容初让管家在外面候着,他躬身走到沐乾柱身旁,低语了几句。

  沐乾柱摆了摆手,“就说我在祠堂,让你们太太安顿他们母子。”

  沐容静到了,沐乾柱不但不亲自带领儿孙迎接贵妃大驾,似乎还显得很不耐烦。皇家仪仗明天才过府,沐容静今天晚上就来了,看样子并不是光明正大的。江雪看到沐家几位公子小姐都面露疑惑,唯独沐云岚脸上都快渗出蜜水了。

  “中天大陆男尊女卑沿袭了上千年,我们沐家却不同,不管是男儿还是女儿,都肩负着家族兴旺的责任。男儿可以疆场沙敌,可以在朝堂争一席之地,沤心沥血,报效朝廷。女儿比男儿更重要,你们嫁入皇家,嫁入名门旺族,生下血统尊贵的儿孙,相夫教子,家族留名。你们明白自己肩负重担吗?”

  “谨遵老太爷教诲。”

  “沐氏长房六子九女,成年的有十个,宸霆在兵部任职,宸雷在户部任职,宸钰世袭候爵。云风贵为太子妃,云霜合亲南疆,嫁与齐越二王子北野杨为妃,也是尊贵无比。云岚指婚二皇子,亲上加亲,贵妃归省,就商定迎娶的日子。最让我和你们父亲为难的就是云露了,一家子血脉骨肉,事情说开,你们也多想想。”

  沐云露满脸通红,柱乾柱要说的当然是她的婚事,具体怎么样,她自己也不清楚。老太爷要当着这些人把事情说开,她很难为情。

  江雪兴趣大增。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决意跟南成远斗法,更要多了解他。他协理户部、礼部,带兵打仗多少年,都是公开的,她想了解的是他的隐秘。

  “当今皇上体弱多病,夺嫡之争势在必行,皇族之中实力最强的就是成亲王,其次才是太子和二皇子,再次才是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

  “爷爷,四皇子呢?”十小姐眨着眼睛问。

  “一个毫无外戚支持,不思进取,不受宠爱、不懂权谋的落拓皇子,能在皇族安身立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谁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出息?”

  十小姐忙低下头,悻悻地说:“十丫头明白。”

  沐宸钰扫了江雪一眼,刚要开口,被江雪眼神制止了。他与南宇沧交好,显然想替南宇沧好话。沐乾柱已经给南宇沧定了性,多说无益,又何必浪费口舌?

  江雪站起来浅施一礼,“还请老太爷教诲。”

  沐乾柱显然对江雪的态度很满意,喝茶润嗓之后,又说:“年初,成亲王江东剿匪凯旋而归,皇上有意封他为九珠亲王,王爵与太子比肩。太后很支持皇上论功行赏,又下懿旨把云露指给成亲王做侧妃。成亲王为避嫌,辞去九珠亲王的王爵,请皇上赐他穿明黄色、用龙涎香,享七珠亲王爵。南日皇朝祖制规定,只有九珠亲王和太子才能有四位侧妃,七珠亲王只能有两位侧妃。成亲王现在洛侧妃和花侧妃,云露的庚帖已经送到成亲王府一个月了,至今没有答复。”

  沐云露的脸红至了脖子,她的尴尬众人都能理解。江雪觉得奇怪,老太爷当着众多儿孙,直言不讳,就不怕沐云露难堪吗?

  “九丫头,若你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江雪正走神,突然被沐乾柱点了名,吓了一跳,顺口说:“那就别去做他的侧妃了,成亲王妃妾成群,又何必自讨苦吃呢,我……”

  “住嘴,”沐云露脸色铁青透红,瞪着江雪,满眼怒火,“成亲王妃妾成群,这话也是你一个闺阁女儿能说出口的?你知道私议皇族是什么罪吗?”

  十小姐一脸兴灾乐祸,拉着沐云露坐下,“七姐息怒,听老太爷的。”

  江雪耸了耸肩,嘲弄一笑,“七姐还是不要呆在暖阁了,私议皇族要治罪,免得老太爷和从兄弟姐妹连累你。成亲王妃妾成群是事实,中天大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在中州强掠三百名少女,供他练长生功,难道七姐没听说吗?”

  “你……”

  “七妹,九妹说的确有其事。”

  “好了。成亲王用少女练长生功是皇上允许的,御史言官的奏本都被皇上压下了。宸钰,还有小九,你们要记住,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

  “谨遵老太爷令。”

  “本来这件事我想听听你们姐妹的意思,毕竟女儿家也有想法,你们一吵,我也没心思了。静观其变吧!不管怎样,成亲王不能得罪。”沐乾柱眯起眼睛,别有用意地扫了沐容初一眼,“他生性高傲,不屑于与三大家族为伍,即使有一天他问鼎天下,我自有王牌保沐氏家族立于不败之地。”

  十小姐站起来,轻笑着说:“爷爷,听说成亲王没正妃,为什么不让七姐做正妃呢?如果成亲王当了皇帝,七姐就是皇后,不是对沐家更有利吗?”

  江雪暗笑,十小姐很会说话,也很有野心,倒跟她想到一起了。做侧妃,跟一群女人争得头破血流,又何必呢,能做正妃,争风吃醋也值得。

  “关太后要把自己嫡出侄女,武元伯最宠爱的小女儿指给做正妃,都被拒绝了。这件事等你们太太求了太后和皇后再做定夺,云露也不必多想。”

  “云露明白,多谢老太爷教诲。”

  沐乾柱停顿片刻,又说:“我也乏了,你们都各自回屋休息,明早再请贵妃娘娘安。女儿家不只要考虑家事,国事也要略知一二,天色不早,都散了吧!”

  夜色深浓,弯月昏黄,空中弥散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从祠堂出来,众人各自回房。来祠堂时,小姐们的贴身丫头都没跟来,管家分派婆子送她们回房。十小姐跟着沐云露去了莹露阁,两个婆子送江雪回泊柳居。

  绕过人工湖,距离泊柳居还有一座小花园,通往泊柳居的小路要穿过几丛绿竹和一片芭蕉林。暗灯游移,树影摇曳,惊飞了几只昏鸦。

  两个婆子走得很快,江雪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她们。穿过茂密的竹丛,她已经气喘吁吁了。她刚要喊婆子放慢脚步歇一会儿,几声闷哼传来,两个婆子就重重倒下了。灯笼熄灭,她走近才看到,在婆子倒下的地方,站着一个黑影。

  江雪很害怕,厉声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黑影逼近,一把剑架到她的脖子上,“杀你。”

  黑影的声音很低,江雪听出这位不速之客是女人,不象刚才那么害怕了,“女侠,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太多嘴了。”

  黑衣人说完,冲江雪狠狠打出一掌。江雪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象身后的竹丛飞去。她重重摔到竹丛上,压倒数杆修竹,背部硌得生疼,浑身更是疼痛难忍。黑衣人喋喋阴笑,慢慢冲她走来,这人出手狠毒,确实真想要她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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