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探口风
快至江南的时候，裴姝原本舒服地看着窗外高柳乱蝉嘶，猛然一拍脑袋把小憩的傅玄秋推醒：“韩书翊去哪了。”
她这些日子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快忘了韩书翊可是跟她一起来的，兴许是被眼前那狐狸的美色冲昏了头脑，居然在此时才想起有那么长时间没有看到韩书翊半点影子了。
傅玄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闻此言松了一口气：“我早就把他送回皇都了，让长宁公主好好管教管教他，反正我是教不了他了。”
看着裴姝一脸疑惑，他才又解释：“前朝皇子这个身份是留不住他的，我想着他近些年来颇有些成长，想让他长大后在朝廷做官，他自己也很乐意，我就找了长宁公主教导教导。”
“做官？”裴姝简直不可思议，“他甘心吗，虽然他还算小孩子，但是韩书翊可是皇子，怎么跑去朝堂受风雨了？”
“可甘心了。”傅玄秋无奈一耸肩，“他啊，还是惦记你的那个小侍女，想靠自己努力当大官，来娶人家。”
那晚阿碧说得话，全被韩书翊记在了心上。皇子怎么可能娶小婢女，既然他们违抗不了世俗，那他下定了决心要从头开始。
裴姝知道了这些事情，心里还是颇有些感动，不过还是奇怪：“你自己怎么不去教他，把他带给长宁公主？”话一出口，又觉得傅玄秋的确不能教韩书翊，这狐狸只能教他怎么装不正经，怎么钓美人，怎么当个乱臣贼子。
“我很忙的。”傅玄秋叹了口气，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
外头蝉鸣不绝，车内温度陡然升高。
裴姝强装镇定，避开他的目光，扭过头看向外头，察觉到身后人并不打算放过她甚至有意喜欢看着她红了耳根的目光，岔开话题：“还有多久才能到姑苏。”
“前面就是了吧。”傅玄秋看着前面的一座小村落，手指轻搭在马车窗子的窗槛上。
他们谁都没有告诉自己爹娘从漠北回来的消息，大概到现在为止，陆玉春和魏淑仪知道的只是傅玄秋莫名其妙从漠北撤兵的消息。
“跟我走。”两人下了车，只有裴姝认得路，傅玄秋头一回来这村庄，都不知从何处开始走。路边的一条小白狗见到了生人，也不知为何，一个劲冲着傅玄秋狂吠，让他没办法往前走，只能站在小巷的另一头望着裴姝，可怜巴巴地喊：“音音。”
那狗叫得十分凶，正是早晨，惹得几个村民探出头警惕的来看村子里到底来了什么生人。裴姝试图引开那狗，可那狗固执得很，只是冲着它第一个看见的生人不停的叫唤，她只能忍住笑意站在边上等。
“小白，回家啦。”一个清亮的女声从一旁的巷子里穿出来，那狗摇着尾巴欢快地跑了过去。
傅玄秋这才得已走过来。
“邓明，你养的这小狗崽怎么这么凶。”裴姝笑盈盈地打招呼。
邓明抱起狗崽子，一抬头，见是裴姝，惊喜万分：“你可算回来了，你娘天天骂你不辞而别呢。”
“她就这个性子。”裴姝干笑道，不动声色转向傅玄秋，“一会儿你先别进去，我先去探探你娘和我娘的口风。”
身边人冷哼一声，算是答应。
“走吧，去见见我娘。”裴姝笑着挽过邓明的手。邓明有些为难的看着手里的狗崽子：“这是我从山里捡来的，天天都到处跑，每次一跑就找不到家，关在屋子里又不忍心”
裴姝眼疾手快，一把抱过那狗崽子，塞进傅玄秋怀里：“这是我朋友，他很闲，先让他帮你看一会儿这狗，我们先回家，我有急事找我娘。”
“音音”傅玄秋猝不及防，看着两人手挽手离开的背影，再一低头，径自和怀里那不安分的双眼充满敌意的小狗对视。
裴姝进了邓明的家门，今日阳光正好，一堆人聚在院子里的树下，下棋的下棋，喝茶的喝茶，很是悠闲。一见她进来，全院刹时安静，然后便是一片每个人都在讲话每句话都因为太吵闹裴姝都没有听清的喧嚣。
“别吵了，一个一个说。”她都快声嘶力竭了，大家才安静下来了。
“我儿在哪。”魏淑仪脱口而出，抢得最先回答权。
她演戏向来很厉害。裴姝双眸一暗，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说道：“傅玄秋回皇都了。”
“回皇都？他让你一个人回江南？”陆玉春听着她女儿的声音不对劲，担心的直接从竹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了，当然是各走各的路。”裴姝若无其事坐下来，接过阿碧手中的蒲扇。
裴玉皱着眉头，有一种当初被自己全说中了的感觉，他一直知道傅玄秋是什么样的人，到头来一定是不愿意给自己妹妹一个名声：“你们怎么了。”
裴姝淡淡呷一口茶，在全场人的目光之中，缓缓吐出两个字：“掰了。”
陆玉春的脸上没有她预想之中的惊喜，而是一种恍惚之感，半晌，才说道：“这样也好。”
气氛忽然变得紧张凝固，裴姝不解的看着他们：“怎么都一副我嫁不出的样子，我跟杜公子不是还有婚约嘛，人家挺愿意等我的，你们在愁眉苦脸什么啊。”
“为娘那日的确做错了，你们都没怎么相处，就把杜公子带到裴府。”陆玉春沉重的叹气，“况且为娘知道，那杜公子配不上你。”
裴老将军和傅相默不作声在树下下棋，可裴姝偷偷回头一眼，便知那棋盘上走得一片狼藉，根本不是他俩的水平。
“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知道你胆识过人，跟皇都那些弱不禁风的小姑娘都不一样，傅玄秋此人虽居心叵测，但是跟你是一样的野心。为娘觉得，那些弱不禁风的小姐才需要嫁个普通人，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应该找到自己更适合的人。”陆玉春一番劝导，“你的心不在柴米油盐，而在高堂，你已经找到了与你同坐高堂之人，为何要放手了。”
出乎意料，魏淑仪也在旁边点点头：“我儿对你的情深，我也明白，你们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裴姝惊得差点把茶盏摔在地上，左思右想，默默出口：“没有什么误会，我就是讨厌他。”
讨厌他总是一个人下坠深渊，留她一人坐于山巅看万里星空。
讨厌他明明情深已久，却隐忍不说，害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年。
她最讨厌傅玄秋了，他就是天上的明月，表面上要装出一副离她远远的，高不可攀的样子，可是当她走在黑夜里，每次回头的时候，那月光都在身后照着她的来路。
陆玉春和魏淑仪双双不再作声，各自很是哀愁的样子。
裴姝偷偷问邓明，怎么这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怎么这么要好了，邓明偷笑说她们其实早就和好了，背地里常常一起爬山说悄悄话，每次见到他们就强装冤家路窄地各自嫌弃的走开。
和好了？那她还装个什么呀，裴姝怕她们真的误会了自己和傅玄秋玩完了，正想解释，忽然听到有人不紧不慢的在敲门。
到底是谁啊这个节骨眼上要来邓明家拜访。裴姝一脸不耐烦，冲过去一脚踢开了门，没好气的抬脸。
门外夏末风吹，碎花如雨，落满来人的青丝。天光明亮，柳枝长长顺着白墙垂下勾在他的衣襟。傅玄秋抱着那不安分的小白狗，站在日光下面，温柔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间：“怎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谁又惹你了。”
陆玉春看得一愣一愣，情不自禁在桌面上一把按住魏淑仪的手，两人脑补出许多故事情节，其中有皇都不远万里追妻记，浪子回头记，表情变换地很是精彩。
他把小白还给了邓明，走进来，笑着对魏淑仪和傅相行礼：“爹，娘，好久不见。”
看着傅玄秋紧握着裴姝的手不放，两人异口同声问道：“你不是在皇都吗。”
裴姝红着脸辩解：“我怕你们不答应，先来探探你们口风。”
“阿姝，以后这种事可不能当玩笑啊。”裴姝头一次看到她娘这么较真，把桌子拍得这么响，“为娘差点就以为你真的要嫁给那杜木头了。”
“我们怎么会不答应，你这傻孩子。”魏淑仪如释重负，“你们走过的路啊，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看在眼里，这么艰难都走过来了，人生又不是话本子，哪里来那么多的分分合合，就该好好在一起啦。”
众人纷纷应和，就连向来不喜欢傅玄秋的裴玉，也趁着人言嘈杂说了一句对。
裴姝看着大家都变得喜笑颜开，日头正高，风吹树荫清凉，所爱之人就在身旁，一时间万般感慨，却无法言说。那头，两个夫人已经开始讨论起了婚期，结果又互相选了一个不一样的日子，纷纷坚持是自己选的日子好，又开始吵起来了，邓明和阿碧急着劝架，裴玉在不远处倒着茶水看着乱成一片的场面偷笑。
她终于回家了。裴姝靠在傅玄秋的肩头，笑着笑着，忽然就流下了眼泪。
再闭上眼睛，忽然觉得眼皮子很沉重，怎么都睁不开了，一片黑暗中，裴姝惊慌失措，想喊却喊不出来，仿佛看见了一个背影，她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无声地哭喊着，想用力追上那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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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些日子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快忘了韩书翊可是跟她一起来的，兴许是被眼前那狐狸的美色冲昏了头脑，居然在此时才想起有那么长时间没有看到韩书翊半点影子了。
傅玄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闻此言松了一口气：“我早就把他送回皇都了，让长宁公主好好管教管教他，反正我是教不了他了。”
看着裴姝一脸疑惑，他才又解释：“前朝皇子这个身份是留不住他的，我想着他近些年来颇有些成长，想让他长大后在朝廷做官，他自己也很乐意，我就找了长宁公主教导教导。”
“做官？”裴姝简直不可思议，“他甘心吗，虽然他还算小孩子，但是韩书翊可是皇子，怎么跑去朝堂受风雨了？”
“可甘心了。”傅玄秋无奈一耸肩，“他啊，还是惦记你的那个小侍女，想靠自己努力当大官，来娶人家。”
那晚阿碧说得话，全被韩书翊记在了心上。皇子怎么可能娶小婢女，既然他们违抗不了世俗，那他下定了决心要从头开始。
裴姝知道了这些事情，心里还是颇有些感动，不过还是奇怪：“你自己怎么不去教他，把他带给长宁公主？”话一出口，又觉得傅玄秋的确不能教韩书翊，这狐狸只能教他怎么装不正经，怎么钓美人，怎么当个乱臣贼子。
“我很忙的。”傅玄秋叹了口气，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
外头蝉鸣不绝，车内温度陡然升高。
裴姝强装镇定，避开他的目光，扭过头看向外头，察觉到身后人并不打算放过她甚至有意喜欢看着她红了耳根的目光，岔开话题：“还有多久才能到姑苏。”
“前面就是了吧。”傅玄秋看着前面的一座小村落，手指轻搭在马车窗子的窗槛上。
他们谁都没有告诉自己爹娘从漠北回来的消息，大概到现在为止，陆玉春和魏淑仪知道的只是傅玄秋莫名其妙从漠北撤兵的消息。
“跟我走。”两人下了车，只有裴姝认得路，傅玄秋头一回来这村庄，都不知从何处开始走。路边的一条小白狗见到了生人，也不知为何，一个劲冲着傅玄秋狂吠，让他没办法往前走，只能站在小巷的另一头望着裴姝，可怜巴巴地喊：“音音。”
那狗叫得十分凶，正是早晨，惹得几个村民探出头警惕的来看村子里到底来了什么生人。裴姝试图引开那狗，可那狗固执得很，只是冲着它第一个看见的生人不停的叫唤，她只能忍住笑意站在边上等。
“小白，回家啦。”一个清亮的女声从一旁的巷子里穿出来，那狗摇着尾巴欢快地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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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明，你养的这小狗崽怎么这么凶。”裴姝笑盈盈地打招呼。
邓明抱起狗崽子，一抬头，见是裴姝，惊喜万分：“你可算回来了，你娘天天骂你不辞而别呢。”
“她就这个性子。”裴姝干笑道，不动声色转向傅玄秋，“一会儿你先别进去，我先去探探你娘和我娘的口风。”
身边人冷哼一声，算是答应。
“走吧，去见见我娘。”裴姝笑着挽过邓明的手。邓明有些为难的看着手里的狗崽子：“这是我从山里捡来的，天天都到处跑，每次一跑就找不到家，关在屋子里又不忍心”
裴姝眼疾手快，一把抱过那狗崽子，塞进傅玄秋怀里：“这是我朋友，他很闲，先让他帮你看一会儿这狗，我们先回家，我有急事找我娘。”
“音音”傅玄秋猝不及防，看着两人手挽手离开的背影，再一低头，径自和怀里那不安分的双眼充满敌意的小狗对视。
裴姝进了邓明的家门，今日阳光正好，一堆人聚在院子里的树下，下棋的下棋，喝茶的喝茶，很是悠闲。一见她进来，全院刹时安静，然后便是一片每个人都在讲话每句话都因为太吵闹裴姝都没有听清的喧嚣。
“别吵了，一个一个说。”她都快声嘶力竭了，大家才安静下来了。
“我儿在哪。”魏淑仪脱口而出，抢得最先回答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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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了，当然是各走各的路。”裴姝若无其事坐下来，接过阿碧手中的蒲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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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老将军和傅相默不作声在树下下棋，可裴姝偷偷回头一眼，便知那棋盘上走得一片狼藉，根本不是他俩的水平。
“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知道你胆识过人，跟皇都那些弱不禁风的小姑娘都不一样，傅玄秋此人虽居心叵测，但是跟你是一样的野心。为娘觉得，那些弱不禁风的小姐才需要嫁个普通人，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应该找到自己更适合的人。”陆玉春一番劝导，“你的心不在柴米油盐，而在高堂，你已经找到了与你同坐高堂之人，为何要放手了。”
出乎意料，魏淑仪也在旁边点点头：“我儿对你的情深，我也明白，你们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裴姝惊得差点把茶盏摔在地上，左思右想，默默出口：“没有什么误会，我就是讨厌他。”
讨厌他总是一个人下坠深渊，留她一人坐于山巅看万里星空。
讨厌他明明情深已久，却隐忍不说，害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年。
她最讨厌傅玄秋了，他就是天上的明月，表面上要装出一副离她远远的，高不可攀的样子，可是当她走在黑夜里，每次回头的时候，那月光都在身后照着她的来路。
陆玉春和魏淑仪双双不再作声，各自很是哀愁的样子。
裴姝偷偷问邓明，怎么这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怎么这么要好了，邓明偷笑说她们其实早就和好了，背地里常常一起爬山说悄悄话，每次见到他们就强装冤家路窄地各自嫌弃的走开。
和好了？那她还装个什么呀，裴姝怕她们真的误会了自己和傅玄秋玩完了，正想解释，忽然听到有人不紧不慢的在敲门。
到底是谁啊这个节骨眼上要来邓明家拜访。裴姝一脸不耐烦，冲过去一脚踢开了门，没好气的抬脸。
门外夏末风吹，碎花如雨，落满来人的青丝。天光明亮，柳枝长长顺着白墙垂下勾在他的衣襟。傅玄秋抱着那不安分的小白狗，站在日光下面，温柔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间：“怎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谁又惹你了。”
陆玉春看得一愣一愣，情不自禁在桌面上一把按住魏淑仪的手，两人脑补出许多故事情节，其中有皇都不远万里追妻记，浪子回头记，表情变换地很是精彩。
他把小白还给了邓明，走进来，笑着对魏淑仪和傅相行礼：“爹，娘，好久不见。”
看着傅玄秋紧握着裴姝的手不放，两人异口同声问道：“你不是在皇都吗。”
裴姝红着脸辩解：“我怕你们不答应，先来探探你们口风。”
“阿姝，以后这种事可不能当玩笑啊。”裴姝头一次看到她娘这么较真，把桌子拍得这么响，“为娘差点就以为你真的要嫁给那杜木头了。”
“我们怎么会不答应，你这傻孩子。”魏淑仪如释重负，“你们走过的路啊，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看在眼里，这么艰难都走过来了，人生又不是话本子，哪里来那么多的分分合合，就该好好在一起啦。”
众人纷纷应和，就连向来不喜欢傅玄秋的裴玉，也趁着人言嘈杂说了一句对。
裴姝看着大家都变得喜笑颜开，日头正高，风吹树荫清凉，所爱之人就在身旁，一时间万般感慨，却无法言说。那头，两个夫人已经开始讨论起了婚期，结果又互相选了一个不一样的日子，纷纷坚持是自己选的日子好，又开始吵起来了，邓明和阿碧急着劝架，裴玉在不远处倒着茶水看着乱成一片的场面偷笑。
她终于回家了。裴姝靠在傅玄秋的肩头，笑着笑着，忽然就流下了眼泪。
再闭上眼睛，忽然觉得眼皮子很沉重，怎么都睁不开了，一片黑暗中，裴姝惊慌失措，想喊却喊不出来，仿佛看见了一个背影，她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无声地哭喊着，想用力追上那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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