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_灰姑娘的满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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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祁衍没有哭。

  周遭一片黑暗他只是觉得有些茫然。

  低下头咬了一大口糖葫芦。

  哥哥真奇怪啊他又没说他想哭。

  糖葫芦挺甜的。

  嚼了吞下去,又咬一口。霜糖上缓缓的多出了又咸又涩的味道。

  祁衍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

  只是喃喃:“这山楂是不是坏了。”

  黑夜那么黑周遭那么冷。下一秒他还是落入了温暖的怀抱。

  很暖和。

  很暖和,胸口起伏眼泪突然止不住。

  祁衍闭上眼睛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

  世界荆棘丛生。

  好在他的身边一直有一片小小的雨伞。冰雹和刀子一直在下而他努力护着他。

  可是。

  程晟紧紧抱着他涩然道:“我知道的小衍,我知道奶奶和妹妹明天就要走了,你舍不得他们。”

  “你别难过我一定会说服祁叔叔,常常接他们过来玩的。”

  “还有我陪你我们一起考一中实验班。”

  “好好念书等长大点,放假一起去看奶奶和小玥。”

  “你说过的要考大学不是吗。我们一起考,一起往前看、往前走好不好?”

  祁衍点点头。

  却更加喘不过气来。

  他指尖颤抖,发狠一样把好好的糖葫芦给狠狠砸在了地上。

  糖衣碎裂。

  有些话,他怎么也无法跟程晟说。

  因为如果,程晟跟孟鑫澜一样是个混蛋就好了,那他此刻肯定早就声嘶力竭。

  会揪住他的领子,像个索命鬼一样跟他发泄,要他替他妈赔他的人生。

  他的家。他的一切。他的妈妈。

  可是。

  可是哥哥一直很温柔。

  所以他不能说,一个字也不能说。

  只要不提。

  只要不提,就还能装作一派祥和。

  大家就多少好过一些,也许都稀里糊涂的,几年时间就一天天过去了。

  人这种生物,天生有这种自欺欺人的能力。

  就好像绘本上面狼与羊。他们难道不知道彼此根本不该做朋友吗?

  难道咩咩不知道,卡布是吃过羊的吗?他们都是知道的啊!

  都知道,也都很清楚羊和狼的友谊是多么荒谬。

  可即使如此,却还是觉得你很好。

  四处荆棘遍布,只有你是荆棘上开出的花。

  他们都不好。

  但是你好。

  祁衍哭过了,又笑,像个神经病。

  谁让他最后,是被哥哥抱出那个漆黑的小巷子的。

  程晟是体弱多病,但并不是完全没劲儿。

  毕竟比祁衍大两岁、又高不少,抱起他一路好像也没有多吃力。

  就算吃力,祁衍也不管了。

  他是有腿,但他哭累了,不想下来。

  今天就要哥哥抱。

  以前家里,只有小玥拥有被抱着到处逛的待遇。

  祁衍是个男孩子,从记事起妈妈就教他做个独立自主的男子汉,爸爸又懒得管他,从没跟人撒过这样不像话的娇。

  孟鑫澜要是知道,肯定气死

  这么想想,更得意了。

  伏在程晟肩膀上,从挂满花灯的街道往回走。

  看着头顶兔子灯、星星灯,一盏一盏远去。

  祁衍最后抹了抹眼泪。

  不哭了,除夕,明天就是新的一年。

  除旧迎新,一定要加油。

  第二天早上,祁胜斌和孟鑫澜醒的很早。

  双双赶着新年第一天去庙里拜拜。

  祁衍觉得真心荒谬不积德行善的人,跑寺庙倒是挺勤快。

  是觉得佛祖看不透你俩是什么东西吗?能保佑你们?

  清晨还早。

  祁衍从书架翻出了日记本。

  提笔,想要写一个新年愿望,很朴素的愿望“希望今年平安、念书顺利”。

  结果只写了两笔,笔就不出水了。

  他换了一支新圆珠笔,圆珠掉了。

  祁衍不信邪,拿了第三支。

  第三支直接写不出来。

  祁衍:“呵,意思是我新的一年,不可能顺利了?”

  身后,程晟揉揉眼睛爬起来:“我钢笔借你。”

  程晟的钢笔,是学校附近文具店最贵的一款。

  才买不久,一直用着都非常好,偏偏今天打不上水。

  程晟:“奇怪。”

  好容易打上水,又写不出来。

  两个人分别试了试,一用力,笔尖直接折了。

  程晟更是迷惑:“怎么会,这个牌子的钢笔质量一直不错的啊?”

  祁衍垂眸,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人生本来好好的。突然之间什么都没了,之后还一直在雪上加霜。

  新年之后更不好过,心里隐隐难受。

  程晟忙安慰他:“小衍你别急,不可能不顺利的!”

  “晚上我们一起去庙里拜拜。不会有事的,好不好?”

  祁胜斌早上从庙里回来,带着祁衍去送奶奶和小玥到车站。

  一家人分别,奶奶泪汪汪,小玥大哭。

  祁衍没有哭。

  他拿出一大袋子透明玻璃纸的彩虹水果星星糖,她兜兜里装。

  这是昨晚夜市买的,程晟给小玥买的。

  他知道她一定会哭,所以准备了糖果,让祁衍哄哄她。

  这边车站惜别。

  那边孟鑫澜则拽着程晟,兴冲冲去各个亲戚家串门。

  她脾气不好嘴巴又毒,亲戚几乎得罪光,加上总借钱、儿子又要死不活,之前大家都没人愿意跟她来往。

  今年终于,孟鑫澜终于扬眉吐气。

  扯着程晟去亲戚家各种炫耀了一圈。

  炫耀自己新烫的头发、一身珠光宝气新包包新鞋子。

  又宣布自己儿子现在手术做完,身体好了。

  还硬拉着表哥表姐们来比成绩、比个子,毫不掩饰的得意瞧我儿子样子多帅、多高,成绩多好!

  程晟如坐针毡。

  程晟的表哥表姐们其实没比他大多少,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

  不过没像程晟一样因为身体不好总是休学,都已经是初中生了。

  吃完午饭,表哥拖拉着鞋子来找他:“嘿小聋子,现在还在和一群小不点当同学呢?啧啧,惨啊。”

  他略微猥琐,突然笑嘻嘻的做了一个胸部的动作。

  “像我们初二的女同学啊,都开始发育了。”

  “你懂什么是发育吗?”

  他说着越发猥琐,凑过来低声笑:“哎,你自己怎么样呀?”

  “你都快十四岁了吧?早晨的时候有没有嘿嘿嘿?哎,你是真聋还是装听不见呀,不理我?都是男的你装啥纯,这么矫情?”

  程晟何止不想理他,甚至想把耳蜗关了。

  都是男孩子,怎么会差距那么大?

  他这个表哥真的从小就猥琐。不止现在,小的时候就很猥琐,七八岁就知道去扒邻居的窗子偷看人洗澡。

  样子也一直双目无神、油滑讨厌,现在青春期更加面目可憎。

  哪像小衍。

  十一岁的男孩子,清透明润的像是一块葡萄黑玉。

  那样的孩子,等长到十四五岁

  不知道该有多漂亮。

  那天从亲戚家回来,程晟有点倦。

  可能是表哥表姐太过叽叽喳喳,吵得头痛。又受了风,有点头重脚轻,难受。

  孟鑫澜:“等一下。哥哥不舒服在屋里休息,你,不准进去!”

  祁衍:“哦。那我拿本书,出来在客厅看。”

  孟鑫澜:“不准!你进去就会吵着他!”

  祁衍:“那我在外头看电视好了。”

  孟鑫澜:“不行,电视那么大声!”祁衍:“那我啥也不干干坐着啊?何况电视再大声,也没你大声吧?”

  孟鑫澜本来过年这几天就委屈得不行了,直接嚎起来:“祁胜斌,你看看你儿子呀!哥哥身体难受他一点都没有同情,还跟我犟嘴,我就没见过心眼那么恶毒的孩子!”

  祁衍都习惯她的鬼叫鬼叫了。

  理都懒得理。

  祁胜斌是气势汹汹来的来了,但孟鑫澜声音太尖,把程晟也吵醒了。

  于是又一次变成程晟护着祁衍,不给任何人碰,两个大人气呼呼干瞪眼,心里双双不明白自家孩子到底中了什么邪的状况。

  回房间锁了门,程晟一时眩晕没站稳。

  “哥哥?”

  祁衍忙接住他。

  程晟偏瘦,骨头撞过来其实有点硬。

  但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

  祁衍并没觉得疼,就只觉得软绵绵。

  他抱着程晟,让他脖子靠在肩头,觉得哥哥的发尾蹭着他也软绵绵。

  程晟:“小衍,我没事。”

  祁衍:“还说没事呢?”

  他的唇完全没什么血色,祁衍给他盖上被子,自己也怕上床:“来,我陪你一会儿,手给我。”

  程晟:“手?”

  祁衍指尖点着程晟的手心。

  “嗯,妈妈教我的,闭上眼,集中精神。这样可以把我的精神力、健康分给你一点,你就不难受了。”

  这算是什么不像样的假法术?

  程晟并不信。

  但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似乎真的觉得有股暖流,从掌心缓缓进入,流向四肢百骸。

  之后,祁衍在床上翻。

  程晟则靠着他温暖的身子,又多睡了一会儿。

  晚上八点多,家里来了拜年串门的客人,这边小县城的习俗是邻里朋友大年初一喜欢串来串去的,不串到凌晨不歇息。

  祁胜斌和孟鑫澜禁不起人拉,就也去了,临走前祁胜斌叮嘱:“祁衍,照顾好哥哥!早点睡!”

  他们一走,程晟就醒了。

  “你分给我的健康,好像真的有效”

  他精神好了不少,头也不晕了。

  祁衍笑笑。

  程晟则开始穿衣服。

  他们早上约好的,要去庙里拜拜。

  市里,昨晚的花灯还没有撤,依旧玲珑闪耀。

  小庙在闹市区最中央取了一处难得的僻静,这几天因为过年,晚上也不关门。

  只不过,该拜的人,昨晚和今早都拜过了。

  今晚的小寺庙,反而没什么人。

  也没怎么开灯,有点黑乎乎的,祁衍拉着程晟的手,一起跨过门槛。

  拜过神像,又来到许愿池。

  许愿池不大,池中间摆了一只神龛。

  祁衍:“程晟,你知道这个庙的传说吗?”

  “你啊,拿一枚硬币,往中间的那个神龛丢。丢三次,只要丢进去一次,神仙就能答应你的一个愿望。”

  “要不要试试看?”

  夜色中,旁边树上小小的红色灯笼,少年的眼睛非常漂亮。

  程晟看得发呆,继而点点头。

  拿出一枚一元硬币,一丢,结果硬币连神龛的边都没有沾到,就“咚”地沉入了池水里。

  祁衍:“哈哈哈哈笨死了,看我的!”

  他信心十足。

  因为之前每年,妈妈都会带祁衍和妹妹来拜拜。

  神龛是真的好丢,妹妹的小肉手三次都能有一两次能中,而祁衍更是早就丢出了手感,每年都能三发三中。

  结果,今年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次,两次,三次,全部被弹开。

  怎么可能。

  如果早上笔写不出来,还可以说是巧合。

  那现在,根本就是连神明都在欺负他、嘲弄他了吧!

  旁边路过一个好心大叔:“哎呀小朋友别急,偶尔失手是有的,不然这样,叔叔再借你三块钱。”

  但是。

  祁衍摇头,规矩是丢三次。

  再多的话,就算能丢进去也不能认了啊。

  正想着,“叮”的一声,程晟的第二枚硬币成功丢进了神龛。

  路人大叔比他们还高兴:“哈哈哈,终于中了,许愿,快快许愿!”

  程晟:“我”

  他看了看祁衍。

  “我希望,小衍想许的愿望能够实现。”

  祁衍愣住了。

  最后一枚硬币。

  程晟瞄准了一下,叮,又丢中了。

  他很开心。

  “小衍,这个愿望也给你许!”

  寺院昏暗,祁衍看到他眼里的星星。

  “那,你自己的愿望呢?”

  “我没有愿望。”

  “怎么可能没有愿望?”

  程晟笑笑:“我的愿望,肯定没有小衍你的重要。而且我的愿望,好像已经实现了。”

  祁衍默默许了两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希望神明保佑他学业顺利、平安长大成人。将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离开寺庙的时候,程晟:“都许了什么愿望?”

  “”

  “不能告诉我吗?”他垂眸笑笑,牵起他的手跨出门槛,“算啦,我们走吧。”

  祁衍的第二个愿望,希望哥哥身体健康。

  吃的越来越多,远离病痛。

  大年初一的晚上,依旧有人放炮。

  两人牵着手,十指紧扣。

  黑暗的小道,燃放着小小的、安安静静的烟花。

  天上繁星如幕。

  两个人成功趁着大人串门还没回来,溜回了家。

  程晟又有些眩晕。

  祁衍有点暗暗的焦躁,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被神明抛弃了

  明明,才许了愿希望哥哥身体健康。

  好在吃了点药,程晟的头晕没有变得更严重。

  “小衍,有点冷”

  祁衍:“嗯。不怕,我陪你睡。”

  这一次,是祁衍睡进了程晟的被窝。

  毕竟哥哥那边有电热毯。

  睡到半夜。

  祁衍:电热毯自身温度真的好热啊!被子里像火炕一样!

  幸好,哥哥身上凉凉的,他于是把人更加抱紧了。

  那一夜,程晟睡得很温暖、很安稳。

  第二天,却在清晨五点半就醒了。

  他呆呆看着天花板。

  不敢动。

  因为,不能动。

  昨天遇到那个猥琐表哥,表哥一直在说青春期男生身体上也会有怎样的变化。连比划带解释,各种专业名词,不堪入耳。

  程晟听得很是羞耻,同时又并不是很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这一刻。

  他很难受,不是眩晕、不是头痛。

  却是前所未有,有点羞耻的难受。

  “嗯哥哥?”

  少年刚睡醒哑哑的声音让程晟一个激灵,瞬间翻身向外,虾米一样缩成一团。

  祁衍:“怎么了?是还难受吗?”

  “不是,”他声音有点抖,“我没事。”

  祁衍:“真的没事吗?”

  他手伸过来抱住他。程晟则触电一样,瞬间僵死,声音抖得不像话。

  “别、别碰”

  作者有话要说:hhh橙橙又突然被抓去搞研究生面试了,好忙好忙。网上面试,系统要学哭唧唧。

  为啥刚要就来捉我嘤。

  努力二更,不一定行。

  本该最信任的家人无法依靠,年少时没钱又孤立无援,没经历的人不会懂。

  文不讨论谁对谁错,原不原谅。

  就希望大家爱自己、好好保护自己,早日经济独立、精神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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