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弦断剑折_极媚九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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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弦断剑折

  隆重繁复的及笄礼毕,萌恩堂的正殿上大开宴筵,举杯把盏,宾主尽欢。沐容静由前来恭贺观礼的王妃诰命陪着在厢房做席,花太太和两位侧夫人亲手捧羹布菜。沐家几位小姐在暖阁用膳,并招待前来观礼的女官女使。

  暖阁里没有开大席,而是摆了七八张小方几,每张方几做四五个人。方几上汤菜种类不多,却都是精致的珍馐美味、香茗淳酒。

  行完礼之后,江雪先回泊柳居看了柳姨娘,跟她闲话沐府接驾行礼的趣事。服侍柳姨娘用药之后,她才回到萌恩堂的暖阁用膳。下午还有及笄考试,大部分观礼的客人都留下来用膳,以便下午接着观看她们的技艺考试。

  暖阁里坐满了用膳的主人和客人,热闹喧哗。江雪来晚了,已经没有空闲位置了,只有两张方几人少,却都对她表现得很冷漠。一张方几上,沐云露陪着飞花和戏月用膳,沐容露笑语切切,给两个丫头布菜倒茶。另一张坐着沐云岚和十小姐,正陪着南宇涣的正妃和侧妃吃饭,这正妃是洛氏家族的嫡出小姐,跟洛水瑶同父异母。大概是听说了闲话,她看江雪的眼神好象带了刀刺。

  江雪觉得她们很可悲,这些为男人活着的女人,肩负的还不只是她一个人幸福,而是整个家族的荣誉。有名份的人表面和气,内里尚且勾心半角,面对她这个背着勾引罪名的同类,当然会表现得空前团结,同仇敌忾。

  “沐九小姐,这边请。”

  “多谢戏月姑娘。”

  她站在暖阁里,正因没地方落脚感觉尴尬,戏月拉出绣墩请她坐下,江雪很感激,跟戏月礼貌道谢。飞花抬了抬眼皮,瞥了她一眼,神情倨傲。

  “戏月姑娘跟我家九妹很熟?”

  戏月听出沐云露问话中的隐意,轻笑几声,说:“几面之缘而已。”

  飞花挑了挑眼角,很不屑地说:“当然很熟,沐九小姐在王爷的中州别苑小住了几天,行事言谈颇有意趣,还亲手做桂花糕送给王爷吃。”

  沐云露满脸通红,眼神酸楚、目光犀利。江雪明知飞花故意挑事,却不想无聊辩驳。想起“加精”的桂花糕,不管是人吃还是鸟吃,都令她哑然失笑。

  “九妹觉得这种有失体统,颜面尽失的事情很好笑吗?”

  “当然好笑,只是我不清楚七姐为什么把一件小事说成有失体统、颜面尽失。”江雪冲飞花戏月自嘲一笑,“六哥在成亲王的中州别苑养伤,多有讨扰,租金暂且不提,做些糕点答谢主人怎么算有失体统呢?向主人致谢难道就颜面尽失吗?本来是小事一桩,每每拿出煞有介事地挑拨离间,真是无聊至极。”

  “你……”

  沐云露扔下筷子,一脸气恼,起身离开。飞花被骂,仍无动于衷地吃喝,好象江雪斥责的事情与她无关,倒是戏月显得很难堪。沐云露大概觉得这样发脾气才有失体统,片刻功夫又笑意盈盈地回到座位,仍旧很热切地招待飞花和戏月。

  午膳还未用好,就有人来传话,让沐府所有女眷到萌恩堂大殿跪送静贵妃和涣亲王起驾回宫。沐容静走了,江雪松了口气,无形的压迫感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送走沐容静,她回到暖阁,接着用膳。片刻功夫,就有管事来传话,让参加及笄考试的小姐倒偏厅去。江雪漱口净手之后,来到偏厅,看到那七位小姐都已经换好的衣服。淡青色颈装短衫,腰间玉色丝带紧束,项间腕上饰品尽除,长发高高扎起,毫无钗环装饰,凭添几分飒爽英姿。

  江雪喜欢扎马尾辫,高高束起的发辫能为她柔静的气质增添几分精干爽朗,青色本是凉薄淡漠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一扫娴静,面色清幽沉冽如冰雪似溶将溶。八人列队殿堂之上,纤纤婷婷之中,独她如淡月霜菊,别有清傲姿韵。

  沐氏家族几乎年年都有女孩行及笄礼,今年却是近百年来人数最多的一次。观看及笄考试的宾客比观礼的人数有增无减,及笄礼毫无悬念,每个女孩都要行。及笄考试则不同,南日皇朝为女孩行及笄考试的就沐氏一家。每个女孩在及笄考试中的表现都会做为她们嫁人择婿的资本,成为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谈资。

  殿堂中间摆好八套桌椅,她们入座之后,管事才公布今年及笄考试的题目。礼和武是必考题目,自不必说,除此还有乐、艺、数、工四项。

  宫规礼仪简单且繁琐,不过是仪容、仪表、待人接物需要注意的事项,以跪拜、接待和行姿坐态为主,稍一留心就能通过,结果毫无悬念。今年的武与往年大不相同,往年都是练习沐氏剑法,只要以练上十招八式都能通过。今年却换成了搏击,十六个壮妇健步走上大堂,客座上立刻响起惊呼赞叹之声。自由选人打斗,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必须打倒两个壮妇才算胜出。

  面对宾客的赞赏和惊诧,坐在主座上的沐老太爷笑得谦恭且得意,女孩在沐氏家族两百年的荣耀中岂只撑起半边天?今年及笄的女孩多,及笄礼排场空前盛大,他也就想出了新花样,要想压花氏和洛氏一筹,在皇室站住脚,光有美貌远远不够,在这样的及笄考试中胜出的女孩自然与娇羞的莺莺燕燕不同。

  江雪有些担心,不由扼腕叹息,这些壮妇不只身强体壮,而且每个人都练过武。要想真正把两名壮妇打倒,凭她现在的力气和功夫都做不到,第二关就败下阵是很没面子的事。她回望人群,看到冷香正冲她打手势,大概告诉她选哪两个。她看向壮妇,发现其中有两个正冲她眨眼,她明白,柳嬷嬷早已打点好了。

  选好人以后,迅速拉开架式。殿堂之上飞尘腾埃,打斗声此起彼伏。十几回合之后就见分晓,族中两个女孩被壮妇打倒,爬在地上嘤嘤哭泣。别人都打得很吃力,独八小姐和她还有十小姐很轻松。宾客们都向沐容初道贺,沐氏长房的三位小姐出类拔萃。江雪明白,在柳嬷嬷打点的同时,秋姨娘和乔姨娘也没闲着。

  “老太爷有令,往年考题全部通过才过关,今年难度增大,会酌情考虑。”

  听到管事传话,被打倒的两位小姐破泣为笑,没被打倒的也松了口气。及笄考试能否通过关系到沐氏小姐择婿聘嫁,除江雪以外,每个人都悬着心。

  接下来要考的是数、工两项。八人入座,丫头给每张桌子上都摆了一架算盘、一只刺绣的撑子。要计算的数字每个人都相同,要绣得花样却大不相同。这两样限时半个时辰,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由管事和绣娘做最后评定。

  加减乘除在小学就已经学了,这几年,她打算盘练到了炉火纯青。工和数她最先完成,交了运算结果和绣品,她就到偏厅喝茶吃点心,顺便找柳嬷嬷。

  最后要考的两项是艺、乐。艺要考什么暂且不说,实在不行,就独辟蹊径,用华尔兹和国标挡一下,自主创新,说不定还能技惊四座。乐可是她的死穴,不只重生以后,前世也一样,她从幼儿班考试开始,音乐就没及格的先例。她想找柳嬷嬷商量,看看有没有变通的方法,等了半天也没见人。

  江雪回到殿堂,立刻迎来惊诧和赞许的目光。工、数两项规定半个时辰完成,她连一刻钟都没用到,就做好了。七个女孩都在座位上忙碌,看到她吃饱喝足回来,惊讶、艳羡、嫉妒和不满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她所做的算数在一干男宾客中传阅,所见者点头称赞,绣品也早已递到帘内女宾客手中。

  十小姐正为算数挠头,看到她一脸悠闲,不由手忙脚乱,额头上渗出汗珠。有机会扬眉吐气,她却得意不起来,算数对于她来说太过简单。接下来还有乐、艺两项,她连想都不想,就知道结果不容她乐观。

  “九小姐,太太请你到帘内。”

  萌恩堂正座是主人的位置,左侧是男宾,右侧是女眷。右侧吊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白纱,当做帘帐,观礼时就被卷起,根本不能遮挡女宾客的金面。帘内,花太太和两位侧夫人正陪着两个雍容华贵的老女人说笑。两位少奶奶和几位小姐正招待太后、皇后和王公贵族派来的嬷嬷、女官和女使,飞花戏月也在其中。

  “小九给太太请安,给两位侧夫人请安。”

  “免,九丫头,快来给安王妃和关夫人见礼。”

  江雪慢步上前,深施一礼,“沐氏九女给安王妃请安、给关夫人请安。”

  “免了,免了。”

  张侧夫人又带她给宫中派来的观礼嬷嬷见了礼,才让她过去陪安王妃说话。

  “九小姐外祖是哪家?”

  江雪怔了怔,这些年她养在济州,和柳姨娘书信来往,柳姨娘很少提到柳家。在柳家人看来,只有柳侧夫人才是柳家的女儿,而柳姨娘是侍妾所出,不过是柳家小姐的侍女而已。柳侧夫人死后,柳家人跟柳姨娘毫无来往。

  悲戚之感涌上心头,在这个时空,她时常感觉亲朋寥落、孤寂无助,柳姨娘又何尝不是呢?她们骨肉血脉相连,也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花太太笑了笑,说:“凤都府尹柳大人家。”

  “噢!柳家是从四品官阶,在京城可是颇有实权的官,不错,不错。”

  “沐九小姐是柳府哪位小姐所出?”

  花太太弃主言它,回避了安王妃的问题,两位侧夫人也都笑而不答。沐云露和柳迎凤躲到一边,含笑不语,一脸不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江雪身上,都想知道她怎么回答。技艺高超,姿容出色,也难抵出身低贱。

  看到众人都回避这问题,花太太怕冷了场,忙说:“她是柳家二小姐所出。”

  江雪嘴角微扬,清傲的笑意在脸上漾开,她谦恭有度地上前给花太太浅施一礼,“恕小九直言,太太记错了。小九的娘亲是柳家侍妾所出,有姓无名,随柳家大小姐陪嫁到沐府,生下小九以后,公爷和太太开恩,才被封为姨娘。”

  花太太忙讪笑几声,“安王妃别见笑,年岁大了,记性越来越差。”

  “哎呀!这可难办了,我本想给沐九小姐做媒的。你们不知道,这些名门贵胄的子孙,对嫡出、侧出和庶出挑得可严呢。”

  “多谢安王妃惦记,小女自知出身低微,不敢高攀。”

  “听说太后有意把沐九小姐许配给六皇子,凭沐氏家族的声望威名,做个侧妃也行。可沐九小姐的亲娘出身低贱,又是陪嫁,只能给六皇子做都人了。”

  一妻二侧四妾是南日皇朝有品阶的官员王公、皇子贵族娶妻纳妾的祖制,除此还可以有侍妾无数。太子和九珠亲王可以有一妻四侧八妾,皇上能在这个基础上再翻一番。皇子王爷的妾称都人,和正侧妃一样都是有品级的。

  “给六皇子做都人,不如去成亲王府做侍妾。”飞花拉着戏月过来,笑眼睥睨众人,“姐姐做都人,妹妹做侍妾,姐妹花开成亲王府,倒是喜事一桩。”

  沐云露脸如火烧,不敢当着众人造次,更不敢得罪飞花。她狠狠瞪了江雪一眼,躲到一边,却难逃众人猜疑、非难、责问的眼神。

  江雪扫了飞花一眼,满眼挑衅,“敢问飞花姑娘在成亲王府是什么品级?连成亲王选都人侍妾都要飞花姑娘出面。听说飞花姑娘在王府的身份比两位侧妃还受人尊敬,难不成飞花姑娘把自己当成正妃了?看来小女要恭喜飞花姑娘了。”

  “你……”

  “九丫头,不得无礼。”

  “是,太太。”

  她从帘内出来,长吁一口气,一吐心中的郁闷。行及笄礼于她来说确实大长见识,参加及笄考试是沐家小姐必行的,只有通过考试才能为柳姨娘出口气。她没想过、也没必要把及笄考试做为扬名闺阁、晋身皇族的跳板。这群女人的无聊言语也提醒了她,及笄礼已完成,通过及笄考试就会面对聘嫁的问题。

  “请几位小姐到偏厅更衣。”

  偏厅的软榻上摆着八套七彩罗裙,样式相同、颜色各异。蕾丝镂空织花外套,轻锦软绸束腰撒花罗裙,裙边还叠放着一条与罗裙颜色相配的宫绦。她们选好喜欢的颜色,脱下青色劲装,换上七彩罗裙,系好宫绦。贴身丫头打来热水,服侍她们净面梳妆,钗环簪发,玉饰横插,顿时风姿摇曳、顾盼神飞。

  殿堂中间的桌椅已经撤掉了,换成了八套绣墩方几,一架瑶琴摆放在方几之上,瑶琴旁边有一把剑,还有一本琴谱。八人落座之后,管事公布了乐、艺的考试规则。每人从琴谱里选一首曲子弹奏,之后根据所选曲子的音调,以沐氏剑法为基本招式,自创一套剑舞,要求与曲调境界相符,且姿势优美。

  江雪不禁头大,在济州时,有琴师教她识过琴谱,长年不练,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沐氏剑法十八式,而她最多能练上十招八式。最让人头疼的竟然是把抚琴和舞剑结合起来,还要求姿势优美、招式飘逸。

  她本想拖到最后再出场,先看看别人,尤其是八小姐和十小姐怎么舞剑、怎么弹琴、怎么把琴剑合一。管事却让她们抽签排序出场,她的手气还不算最好,抽到了第二。第一则是那个最腼腆的女孩,听说是沐容基侍妾所出,身体羸弱、技艺平平,生母不得宠爱。偷艺的计划落空,她真想仰天长嚎几声。

  腼腆的女孩与壮妇搏击时已经落败,这次第一个出场,她更加紧张。手和身体都不由颤抖,她的琴弹得不错,至少把一首曲子弹得很完整,舞剑的招式动作却很糟糕。她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能过关,眼神变得很空洞,人也显得呆板了。

  “九小姐,请。”

  她站起来,矜持含笑,很礼貌地向沐家长辈和观礼宾客鞠躬致意,之后又轻轻坐下。她拿起琴谱,翘着兰花指,慢慢打开,一遍又一遍地翻着,好象在认真选曲。看到有人脸上浮现不耐烦的神色,她才咬牙闭眼,随便翻了一首。

  她手指划过琴弦,开始调弦试音,忽然发现牛筋琴弦僵硬生涩、弹力不够。她加大指尖力度,十指齐出,猛划琴弦。突然“噔”得一声,中间主琴弦断了。

  古代妻死再娶称续弦,弹琴时,琴弦突断预示很不吉利。这一突变令宾主皆惊,身旁的女孩都睁大眼睛看着她,管事匆忙过来询问情况。

  江雪很恼火,本来就不会弹琴,想随便应付应付。一项不过,其它优秀,对最后的结果影响不大。可在及笄吉日发生断弦之事,却对结果有着致命的影响。

  管事匆匆跑过来,说:“九小姐,老太爷有令,马上换琴,请你先舞剑。”

  “谨尊老太爷令。”

  她拿剑出座,回忆着南宇沧和沐宸钰舞剑的姿势,决定把华尔兹的优美动作和沐氏剑法结合在一起,力求热情奔放却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她拨剑出鞘,感觉剑柄异常光滑,刚起提剑扑天,金鸡独立的姿势还没摆好,剑就脱手飞出。“咣”得一声,掉到了距离她几尺远的地方,一把剑摔成了两段。

  一把上等寒铁剑脱手,却硬生生摔成了两段,这比琴弦断裂更让众人吃惊十倍。江雪也惊呆了,无疑,她又被人算计了,瑶琴和铁剑都被做了手脚。前面四项考得顺利,她成绩很好,就大意了,却忘记了想陷害她的人无孔不入。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把别人做了手脚的事情说出来,谁又能信她?她之前就有妨父克母、八字不吉的嫌疑。及笄礼日是沐府千挑万选的吉日,又逢重阳节,她弹琴弦断,舞剑剑折,诸人只会认为她是不祥之人,没有源由可讲。

  做手脚的人帮了她。弦断剑折导致及笄考试通不过,不是她技不如人(即使她对琴谱一窍不通,别人也不知内情),而是时运多舛。有这样一个台阶让她下,简直大快人心。她不是大大咧咧的人,却能有理有利地疏导情绪。一个心态积极的人,遇到多么不利的事情,她也能看到事情带来的转机和隐藏的益处。

  她突然觉得很好笑,力争上游,在及笄考试中出尽风头又能怎么样?嫁到皇室?跟众多的女人去争一个男人?那些女人心机用尽,斗得如火如荼,一朝势败,还会被家族所不容。有那心思,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多挣些银子呢。钱比男人更让女人有安全感,这才是古今通行、亘古不变了真理。

  “哈哈……九月九,重阳日,哈哈……”

  悲楚、心痛、惋惜、遗憾齐齐涌上心头,其间又夹杂着几丝兴奋。九月九是她前世的难日,悲怆已经刻进她的骨血,与这一天永远相融。她及笄考试通不过已是必然,并不是她技不如人,而是时运做梗。通不过及笄考试就不算沐家真正的主子小姐,也不用面对诸多麻烦,尤其是聘嫁。现在沐家九小姐这重身份对于她来说可有可无,只是觉得对不起柳姨娘,这才令她心酸。

  “不好,九小姐疯了,快扶走。”

  几个仆妇搀着她来到偏厅,扶她坐在软榻上,冷香和柳嬷嬷连哭带喊,好象她已魂飘千里。江雪半卧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回想着每一个细节。

  “九小姐,九小姐,你醒醒,我是冷香,你睁眼看看呀!”

  “小祖宗,这怎么就疯了?观音菩萨哟!求求你老人家保佑她。”

  江雪阵阵恍惚,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染红白纱,仿佛又听到程远撕心裂肺的嚎叫、母亲和弟弟肝肠寸断的痛哭。

  “冷香,你看着,我去求菩萨,我这就去求菩萨。”

  “柳嬷嬷,你先别告诉柳姨娘,姨娘身上有伤,别让她着急。”

  冷香不明白,聪明透顶、伶俐无双的小姐怎么会因为及笄考试这点小事就昏倒疯了呢?她跟了江雪七八年,比这更大的事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

  “九小姐,外宅刚才让人把螃蟹送来了,我收了,就放在泊柳居。罗掌柜让人捎话来,说重阳节螃蟹卖得特别好,一吊钱才能买到一只。昨天送来的螃蟹卖了白花花得一筐银子,庄子上今早又送了几十筐螃蟹进城,还要……”

  “真的?”江雪一把抓住冷香的胳膊,眼睛瞪得很大,“娘和暖香身上都有伤,不能吃螃蟹,赶紧把那一筐也让他们拿出去卖掉,快去。”

  “哇――”

  “你哭什么呀?快去。”

  冷香一把抱住江雪,鼻泣眼泪齐流,“九小姐,你到底是疯还是没疯呀?”

  “谁说我疯了?”

  “你没疯怎么会信我的话?一只螃蟹一吊钱,比人都值钱了。”

  “你个死丫头,耍我呀?”

  “奴婢不敢,九小姐,你好了,还考弹琴和舞剑吗?”

  “考什么考?反正别人都以为我疯了。”

  江雪无奈自嘲一笑,面色恢复如常。她揉了揉前额,连打了几个哈欠,这些天,发生这么多事,总算行完了及笄礼,也该好好休息几天了。

  “那你通不过及笄考试怎么办?”

  “通不过未必是坏事。收拾咱们的东西,回泊柳居,我要好好睡一觉。”

  连续突发的变故令宾主大惊不已,也打断了宾客观看及笄考试的兴趣。接下来六人的比赛草草进行,宾客索然乏味,刚结束就匆匆告辞。

  及笄考试最后评定,五位小姐通过,族中一个女孩、腼腆的女孩和九小姐未通过。沐乾柱给通过的女孩赐了名字,八小姐赐名沐云月、十小姐赐名沐云雾,之后又到祠堂祭祖,把她们的名字和她们生母的名字写进了族谱。

  一场及笄礼,几人欢喜几人忧。九小姐成了沐氏长房有史以前第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姐。她是主子,却有姓无名,身份很尴尬,连沐府体面的丫头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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