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光蒸发殆尽
代高荣的电竞梦已经追逐三年了。
他心知肚明，这行不是那么容易的。从“报录比”上来说，当一个高水平电竞选手的难度是考985的千万倍。
有天赋的好苗子早已被各大俱乐部挖走试训，剩下的一般不会有什么出头机会。代高荣便属于“剩下”的那拨人，费尽心思争取机会想挤进去。
鹏程知道，代高荣家里是反对的，为此不止吵过一次架。去年也是这会儿，代高荣和家里立下约定，最后再试一年，这次还选不上，就去老爹的厂子上班。
没有人能永远逐梦，现实的压力、家人的眼神、周围不解的声音，都会逐渐将热血冷却。
逐梦的过程，本就是一群懵懂的孩子，选择完全相信心中模糊的小光点，一脚踏出，再难回头，迈入真实世界的血海。
有的人见到了光，更多的则是不甘地看着光渐远。
外人眼中的“网瘾少年”，背后的残酷鲜有人问津。
鹏程就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他打游戏只是玩玩，能赢舒服，赢不了拉倒，分泌了多巴胺，产生了快感，满足一下对刺激的渴求。他不追什么梦，真就是网瘾少年。
比代高荣更好一点的地方在于，鹏程的家人不管他。
老爹鹏致远据说是什么研究所的，常年不见人影，山高皇帝远，顶多骂两句；老妈方琴是大学老师，也基本采取放任的态度，最多劝两句；哥哥鹏杰是个刑警，然而也不能因为他沉迷游戏就把他拷走。
曾几何时，鹏程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当电竞选手，但只是想想。他很佩服自己的兄弟，真敢为了自己渴求的东西赌上一切。
他还有学习上的底子，不会彻底跌入深渊，这是代高荣不具有的底气……然而，如那个洛悠所说，他心虚。
自己这一年确实是荒废过来的。
希望代仔能成吧。
串已经撸了个七七八八差球不多，两人扫码一人一半结了账。
看着桌上的铁签，鹏程心里五味杂陈，只是举杯道：“没事代仔，我相信你这回一定没问题。比赛结果应该出来了吧？要不看看？”
“哦，哦！”
代高荣手忙脚乱摸出手机，进了官网。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比赛的结果十一点一刻就会出。
两人就坐在摊位的凳子上等着。
夜色已深，代高荣连着刷新了几十次页面，手机的光幕将焦虑与兴奋混杂的脸照得发白——对他来说，这可比高考查分要重要得多。
“出了出了！”
代高荣兴奋地叫唤起来，指着综合积分第三的名字——赫然就是代高荣。
yg的严教练答应过，只要这次比赛能进前三就可以让他试训。虽然是擦边正好第三，但综合表现甩了第四一截，已经没什么悬念。
“牛哔啊兄弟……”看着比赛结果，鹏程也是满脸难以置信。
话说回来，代高荣本来就是那种发挥方差比较大的选手，风格也是剑走偏锋，追求极致——前五次选拔，有三次都是莫名其妙崩盘。估计这一次攒够了欧气，直接一战诛神。
心里一块石头落下，代高荣顿时红光满面，卷毛都激动得甩起来，像只雨伞巴丹。
“走鹏哥！请你吃饭！”
“啊？才撸了串，还吃？”
“吃！劳资吃了一年泡面就烧饼了，今儿全给他吃回来！”
鹏程正欲再劝劝，代高荣的手机忽地又响了两下——是yg战队的严教练。
严教练：“比赛结果应该出来了吧？怎么样？”
代高荣喜不自胜，立刻秒回：“我进前三了！严教练，啥时候试训？”
对方没有说话，屏幕沉寂了两分钟。代高荣挠挠头，脸上的喜色也逐渐消下。
情况似乎不太对。
严教练：“对不起，代高荣选手，很遗憾地通知你一下，由于tty战队的打野lancer跳槽来了yg，原定给予你的试训名额取消了。非常抱歉。”
代高荣愣住了。
顷刻之后，泪花汹涌，顿时湮没了他眼中的闪光。
代高荣:“不是，严教练，这也太突然了，能不能让我也留住？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啊！”
严教练：“对不起，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教练，我”
……
代高荣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没下去，末了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他仰头望月，眼中的泪水荡漾着月色。末了，泪水收缩，便只剩死寂的微光。
鹏程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印象里，好兄弟从来没有这样过。
“鹏哥，我真的很喜欢打电竞，喜欢化身英雄在那个世界驰骋。人家都说，努力不一定成功，不努力一定失败……我都懂。”代高荣垂下脑袋，一头卷毛落下，将他的神情盖住。
“我从初二开始就下定决心要成为电竞选手……为此还专门借着我哥的成人号，每天一打就是十几个小时。我知道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我准备得够好了吗……”
“嗯，你比我努力。我都知道的。”
鹏程使劲拍拍他的肩膀。
“别灰心，以你的水平，说不定下次真的可以。”
“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发挥不稳定的那种。这就好比高考。高考失常了，难道复读一年就一定比上回考得好吗，没准越来越崩呢。而且，我都十九了，很快就二十了……”
代高荣嘟囔着。
忽地，他抬起头，长长出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地笑。
“也好，做了这么多年梦。梦醒了，也该踏踏实实地面对自己的人生了。”
他张开宽大的双臂，将比他小快近三岁的鹏哥抱在怀里。
鹏程没有吭气，他知道，代仔这回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男子汉大丈夫，接受现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鹏哥，想了想……我今晚就不跟你回了，都跟家里约定好了，我这就回家去啦。”
“嗯嗯。”
鹏程也使劲拍拍他的背：“不用太失落，又不是生离死别。人生中最长的一个暑假，多享受享受，该玩玩，没事记得出来聚聚。有空了带我上上分。”
“哈哈，一定一定。这几年折腾也不是没收获，最大的收获就是有鹏哥这好哥们儿。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祝鹏哥金榜题名！”
鹏程目送代高荣拦了辆出租车，二人隔着玻璃，挥手告别。
目送出租的车灯迷失在都市的夜色里，鹏程长长叹了口气。
“老板，再来瓶啤酒。”
“好嘞。”
***作者有话说
电竞选手非常依赖天分，也需要不俗的努力，一天训练十二个小时是常态。电竞亦是十分残酷的，二十岁对于普通人正是青春年华，对电竞选手可能就是职业末期。（对灵敏度要求越高的位置职业寿命越短）
各位朋友家里没矿的话，想踏上这条路一定要三思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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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程知道，代高荣家里是反对的，为此不止吵过一次架。去年也是这会儿，代高荣和家里立下约定，最后再试一年，这次还选不上，就去老爹的厂子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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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程就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他打游戏只是玩玩，能赢舒服，赢不了拉倒，分泌了多巴胺，产生了快感，满足一下对刺激的渴求。他不追什么梦，真就是网瘾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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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鹏致远据说是什么研究所的，常年不见人影，山高皇帝远，顶多骂两句；老妈方琴是大学老师，也基本采取放任的态度，最多劝两句；哥哥鹏杰是个刑警，然而也不能因为他沉迷游戏就把他拷走。
曾几何时，鹏程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当电竞选手，但只是想想。他很佩服自己的兄弟，真敢为了自己渴求的东西赌上一切。
他还有学习上的底子，不会彻底跌入深渊，这是代高荣不具有的底气……然而，如那个洛悠所说，他心虚。
自己这一年确实是荒废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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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已经撸了个七七八八差球不多，两人扫码一人一半结了账。
看着桌上的铁签，鹏程心里五味杂陈，只是举杯道：“没事代仔，我相信你这回一定没问题。比赛结果应该出来了吧？要不看看？”
“哦，哦！”
代高荣手忙脚乱摸出手机，进了官网。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比赛的结果十一点一刻就会出。
两人就坐在摊位的凳子上等着。
夜色已深，代高荣连着刷新了几十次页面，手机的光幕将焦虑与兴奋混杂的脸照得发白——对他来说，这可比高考查分要重要得多。
“出了出了！”
代高荣兴奋地叫唤起来，指着综合积分第三的名字——赫然就是代高荣。
yg的严教练答应过，只要这次比赛能进前三就可以让他试训。虽然是擦边正好第三，但综合表现甩了第四一截，已经没什么悬念。
“牛哔啊兄弟……”看着比赛结果，鹏程也是满脸难以置信。
话说回来，代高荣本来就是那种发挥方差比较大的选手，风格也是剑走偏锋，追求极致——前五次选拔，有三次都是莫名其妙崩盘。估计这一次攒够了欧气，直接一战诛神。
心里一块石头落下，代高荣顿时红光满面，卷毛都激动得甩起来，像只雨伞巴丹。
“走鹏哥！请你吃饭！”
“啊？才撸了串，还吃？”
“吃！劳资吃了一年泡面就烧饼了，今儿全给他吃回来！”
鹏程正欲再劝劝，代高荣的手机忽地又响了两下——是yg战队的严教练。
严教练：“比赛结果应该出来了吧？怎么样？”
代高荣喜不自胜，立刻秒回：“我进前三了！严教练，啥时候试训？”
对方没有说话，屏幕沉寂了两分钟。代高荣挠挠头，脸上的喜色也逐渐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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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教练：“对不起，代高荣选手，很遗憾地通知你一下，由于tty战队的打野lancer跳槽来了yg，原定给予你的试训名额取消了。非常抱歉。”
代高荣愣住了。
顷刻之后，泪花汹涌，顿时湮没了他眼中的闪光。
代高荣:“不是，严教练，这也太突然了，能不能让我也留住？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啊！”
严教练：“对不起，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教练，我”
……
代高荣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没下去，末了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他仰头望月，眼中的泪水荡漾着月色。末了，泪水收缩，便只剩死寂的微光。
鹏程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印象里，好兄弟从来没有这样过。
“鹏哥，我真的很喜欢打电竞，喜欢化身英雄在那个世界驰骋。人家都说，努力不一定成功，不努力一定失败……我都懂。”代高荣垂下脑袋，一头卷毛落下，将他的神情盖住。
“我从初二开始就下定决心要成为电竞选手……为此还专门借着我哥的成人号，每天一打就是十几个小时。我知道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我准备得够好了吗……”
“嗯，你比我努力。我都知道的。”
鹏程使劲拍拍他的肩膀。
“别灰心，以你的水平，说不定下次真的可以。”
“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发挥不稳定的那种。这就好比高考。高考失常了，难道复读一年就一定比上回考得好吗，没准越来越崩呢。而且，我都十九了，很快就二十了……”
代高荣嘟囔着。
忽地，他抬起头，长长出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地笑。
“也好，做了这么多年梦。梦醒了，也该踏踏实实地面对自己的人生了。”
他张开宽大的双臂，将比他小快近三岁的鹏哥抱在怀里。
鹏程没有吭气，他知道，代仔这回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男子汉大丈夫，接受现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鹏哥，想了想……我今晚就不跟你回了，都跟家里约定好了，我这就回家去啦。”
“嗯嗯。”
鹏程也使劲拍拍他的背：“不用太失落，又不是生离死别。人生中最长的一个暑假，多享受享受，该玩玩，没事记得出来聚聚。有空了带我上上分。”
“哈哈，一定一定。这几年折腾也不是没收获，最大的收获就是有鹏哥这好哥们儿。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祝鹏哥金榜题名！”
鹏程目送代高荣拦了辆出租车，二人隔着玻璃，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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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再来瓶啤酒。”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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