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思念像细沙穿透灵魂_系我一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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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思念像细沙穿透灵魂

  过了暑假,开学就是高三。无弹窗www/feisuXS/COM传说中会剥学生一层皮的高三,常蓝自然重视,亲自送两儿子去学校,顺便巡一圈工地,见一见校长。这一巡一见,常蓝才知道,她家青儿被退赛,被学生会开除,还砸碎一溜教室玻璃窗的事儿。火大,那火从心尖瓣膜一直烧到脑皮层下灰白质,没控制住,她当场发飙,指责校方不负责任,起码应该为维护青儿的名誉做出努力。而校方认为首先系青本身行为就有偏差,他们也很难办

  一番争执,各自立场坚定互不妥协,常蓝怒冲冲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又去找儿子,质问为何这么大的事情不和家里商量

  系青慢条斯理,“有什么关系连出了人命这种事儿,你们也都没跟我说过,我这算啥”

  本来就快气死的常蓝,好玄又被儿子一句话噎死,差点憋出鼻血来。她想着,克制克制,别再和儿子起什么冲突,本来局面已够难收拾了是不是也没上班,逛街购物,意图放松一下心情。谁知不年不节不礼拜日,这样也能遇到几个熟人,还都有意无意提到青儿的事情,令常蓝面子里子伤得再也挂不住。

  尤其遇见同行某家建筑公司老董的夫人,对方毫不掩饰的跟常蓝说,“哎,其实青儿这年纪的小伙子,要个小姑娘也没什么,哪至于闹那么大动静儿这家里还得多唠叨唠叨,教会孩子平时行事低调点儿不就没事儿了”

  常蓝当时就想给她一巴掌,想说儿子那不是随便要个小姑娘,但这事儿可以在名表专卖店里解释吗强忍下脾气,叉开话题,“看中哪儿款表了”说着话打量跟在这位嘴碎夫人身边的年轻男人。

  碎嘴夫人略有尴尬,“我小姨家二儿子”

  常蓝知道那不是谁谁谁的二儿子无巧不巧,常蓝离了这店找地儿想喝点什么的时候,遇见碎嘴夫人家的正主儿掌门人,常蓝冲老董一笑,托辞出来逛街没开车,一时拦不到的士,“我有事赶着回公司,能搭您个便车吗”她知道这个时间这个路线,这掌门人肯定能看到自家老婆和什么什么弟弟走一处,看见最好,赶紧回家清理门户吧。这么一寻思,常蓝恶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抓起手机,打给承建学校工程那边的小项目经理,“下面活儿工期赶,你那边快点吧嗯快不起来你第一天出来做事还用我教你怎么加班别的没别的,别的不用管”

  自打开学正式上课后,这所高中没上过几堂消停课。旁边平时挺安静的工地,终于比较象个正常的工地,叮叮当当,紧锣密鼓的赶起工期来。起因究竟为何,众师生也都心知肚明。这是笔烂帐,明白点儿的人不表示什么,激烈点儿的人少不得怨气都泼去怀家兄弟身上,先前人见人爱的怀家孩子,快变人见人嫌。

  大概不受工地施工嘈杂干扰的只有教英文的顾老师了,按理说英语教学对环境要求总是更高一点,但顾老师每次都是带着某种平静愉快的语气说,“来,我们声音再大些”不过,有一天,实在是吵到没办法上课,他干脆放下课本,“同学们会不会跳舞”小顾老师拎来只录放机,让大家把桌椅挪开,清出片空地,语音铿锵,“就快上大学了对不对每年新生入学,大学都会开个迎新舞会什么的,欢迎你们这些小菜鸟。可是,即使是菜鸟,也是有尊严的,不会跳舞,伤面子,这堂课,老师教你们怎样维护菜鸟的尊严”

  老师偶然为之破例的特别教学方式,令大家兴致盎然,跃跃欲试。

  顾老师叫怀家兄弟,“上来,给大家做个示范,我知道你们两个会跳。”

  若照平时,系青可能就拒绝了,但是今天,他不能拒绝。他知道是他妈在闹脾气,事情也是因他而起,他得负点责任。系青也知道这位老师,是自从他出事以来,少数几个,从来都待他如以往一样的老师,他对顾老师心怀感激,不能让他下不来台。

  于是系青和春儿默契地走到教室中间刚清出来的空地上,随着音乐迈步。每到这种场合春儿总有话说的,吆喝,“我走女步哦,女生都看着点儿,不教第二遍”

  教室里气氛热烈,大家有的跟着音乐哼唱着,摇晃身体,有的像模像样,亦步亦趋跟随怀家哥俩学舞。系青带着春儿,随之节奏,旋转,旋转,周围同学的笑脸,匀速从他眼前掠过他看到了计然,混在人群中安静浅笑的样子,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澄澈晶莹我眼花了,系青想。

  再转一圈,依然是计然,短发丝丝流畅,尖下颏扬着,带着点任性,不示弱还是眼花了,系青手心全是汗,他机械地旋转,对自己说,再看一次,如果再看一次,她还在,那就是她回来了。

  旋转,细看,那就是计然,模样含羞带怯,脸上晕红,似乎还带着与他热吻后的娇艳系青猛地推开春儿,对着计然冲过去,狂喜抱住,“小然,你回来了吗”

  所有的笑闹喧哗遏然而止,春儿大惊失色,被系青抱住的敌营甜姐儿吓得一动不敢动,嘴巴张的大大的,傻看住系青。幻觉,竟是幻觉她没回来,系青的失落已经沉重到难以掩饰,放开甜姐儿,“对不起。”清醒,不得不面对一屋子人的错愕惊疑,硬找借口,“天气热,头晕,我去洗个脸。”可是多少冷水,也无法安抚系青仓皇的心跳。

  等不下去了系青分析,如果计然的姨妈有条件给她做手术,为何之前没听说她对计家伸出援手如果计然打算做手术,为什么大小医院没有她的消息再说,计然如果还在此地,多多少少,应该听到他的事情,她真的恨怀系青恨到愿意他背负qingjin她之名的地步

  计然不会那样待我,系青想,所以,她可能被骗了,可能遇害了,可能系青觉得,自己这么找根本不是个办法,他需要帮助,报警吧,报警找计然为此,系青再次逃学。

  在警局,系青跟接待他的小警员快第五十次申明,“不,我女朋友对我很好,她不会这么长时间,连着三四个月不来找我不,她没跟我说过她有姨妈嗯,是,她和她姨妈一起来办转校,所以说她一定被骗了。拜托帮我找到她行吗她父母刚刚过世,生活肯定会出问题的,拜托拜托”

  系青一连串的拜托,引起长官的注意,小警员突然起立,齐整整一个敬礼。系青回头,竟看见张浩的父亲,喜出望外,这下有救了,张叔叔一定会帮他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张叔”

  张浩父亲探明系青的来意,把他带到楼上一个干净的小房间坐,让他稍安勿躁在此等等,因为警方需要点儿时间了解情况。

  系青简直感激涕零,有警察帮忙,一定能找得到计然。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差不多有半个多钟头,听着安静的房间内,冷气机浅浅的运作声,想到应该很快能见到计然,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泪意,在这个时间和空间,莫名其妙的,再也无法控制,屡屡往上涌。太长时间没见到那那个女孩儿了,很想她泪眼模糊间,听得门响,抬头看,门开出处立着妈妈常蓝,系青一瞬间浑身冰凉他终于彻悟到一件事儿,他的爱情,只是一场孤军奋战,这仗要不要打,怎么打,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没有人会帮助他。

  此时的系青,仍然天真,他还不知道,人生就是一个人的沙场,要不要活,怎么活,泰半也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人活一世,就是一场孤军奋战的宿命。

  面对这场劫难,已束手无策的系青,垂死挣扎中。不知该去哪里找她或者,仍然可以寄望于让她来找我现在的怀系青,可是个在大庭广众之下都会随便发情,抱住女生意图非礼的禽兽呢,不介意再添些其他罪名,或者,闹到他杀人,才比较够看点

  系青找了块砖头,课间操时间,随便抓住个一年级学弟,照人后脑拍了一砖。他没用全力,但足够让那倒霉孩子头破血流。再一次,怀系青吸引众人眼球,他冷静地问还没反应过来,瞠目结舌中的学弟,“感觉怎么样你流血了,我送你去医务室。”

  自常蓝把系青从警局领出来后,她又给人赔了一笔不小数目的医药费。常蓝也已心力交瘁,她从前以为她家春儿没好歹的折腾,可谓花招不断,现在知道,春儿的花招真就是花招,还算安全,青儿是高手,招招狠辣,招招致命。重点在于,春儿闯祸,多数只为好玩儿,时时都在胡闹,青儿呢他的底线在哪儿,常蓝完全不了解。

  “你这样下去想多久”把系青从学校接回家到路上,常蓝边开车,边忍不住低声问儿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心情不好也要有个限度,你不能无止境的消沉颓废吧”

  系青头靠着椅背,打个大哈欠,“我没有颓废,妈,你知道我最讨厌颓废。我很睏,睡会儿,到家叫我。”

  常蓝看着青儿浓重的黑眼晕,瘦得两颊略下凹的脸,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和丈夫以为早恋不过少年人的一时冲动,计然这个名字会随着时间过去,事过境迁的想法,有点太简单。让青儿死心,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个代价到底会昂贵到什么份儿上,他们都无法预料。

  坊间流传,怀家大公子系青已经从qingjin犯升级到有攻击性的杀人犯。

  有家长扬言,不许自家孩子与怀家兄弟亲近,而且,还有人施压给校方,逼迫系青转学离开,声明如果他不离开,就要让自家孩子转学。前车之鉴,怀家是得罪不得的,但要安抚学生家长,又很费精神。毕竟民意不可违,校方为此也是大为踌躇,焦头烂额。

  那些事情,系青都懒得管了。他只知道,他都堕落到杀人的地步,计然还是没出现,他被她抛弃了,这种认知,令系青做什么都有心无力,他三魂七魄,似有一半随计然的消失而消失。

  计然离开最初数月,系青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找人上,他的生活内容,是将两个被他连累的,可怜弟弟的功课辅导好,自己的学习照顾好,还要保证和老师家长斗法斗的手段好,再把想找的人人找到,蜡烛几头烧,他尽管又忙又累,但生活目的明确,心灵上还算有寄托。

  他每个晚上除了日常学习,所剩无几的睡眠时间,也并不时时睡的稳,都是睡一会儿,便急不可耐看看时钟,到底还有多少时间才会天亮。说实话他讨厌睡眠,如果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白天,他会把睡觉的时间都利用去找人。

  可最近,春儿和张浩的学习调整到合适的状态,已不需要系青太过操心。

  而找计然的信念,则逐渐被现实消耗磨灭。

  等着计然来找自己的希翼,更是碎成一堆渣,那丫头,根本已经不在乎他了吧不管怀系青是个qingjin犯还是杀人犯。

  他自己的学习系青这些日子常常觉得疲倦,不太能象以前那样集中得住精神。要命的是他可又没办法真正睡上一个好觉。睡梦中,要么梦见计然目光凄绝,控诉他,“你杀了我爸妈,我恨你。”要么是她哭的梨花带雨一张脸,最可怖的是梦见她躺在冰冷冷的手术台上,浑身鲜血

  不知多少次夜半,系青从梦中惨叫着醒来,吓得常蓝和春儿连滚带爬冲进他卧室,来安慰他。春儿有时会劝哥哥,“不过是不见了一个女人,哥,你不是还有我们吗”

  是的,在别人眼里,失去了计然,不代表什么吧毕竟,爱情也不是生命的全部,没必要搞到这么灰头土脸的。可系青不这么认为,计然确实不是他生活的全部,甚至,她这个世界上不是很重要的存在,但他需要她,不知为什么的需要。

  他只是恐惧那日初夏清晨,旧巷中与她一别便成永诀,今后,一生中再无机会相见。

  不知是不是睡眠长时间太差的关系,例如上次英语课时见到的幻觉,时时在系青周遭出现。

  计然会出现在系青吃午饭靠着的乒乓球台边,巧笑嫣然,“不对,是苏格拉底说的。”

  她会出现在他午休时候的座位边,系青偏头,就能看到她刚从午睡中醒来时的模样,眉目迷蒙,妩媚如一片柳暖花开的颜色。

  她还会腻在他怀里,“我爱你愿意陪我一起老。”

  睡梦中,她细细碎碎密吻于他,“系青,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图书馆,她手勾在他脖子上,缠缠绵绵的语气,“没人搭理我,只有你陪我唱歌,你最好心肠,最疼我”

  在车站,她发着病,“我保证不死,保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教室里,她音容层层重叠,“不管小师妹爱不爱令狐冲,令狐冲都只能爱小师妹,真爱是不讲理的。”

  即使走在楼梯,亦能看到她扶着楼梯扶手,俯身对系青说,“我不是自满啊,是觉得,我也可以为你努力超及格线嘛。”他们一高一低,在楼梯上站着,相视不语,眉目之间,尽是恍如怀抱花开千树的幸福。

  如果见不到她的人,能见到这幻象也好,系青如此想。他从不挣扎,一任万千往事,俱幻化成水波中无数碎影,繁漪重重,将他淹没其中。系青知道,这些幻影的名字叫思念。他对计然的思念象无数细沙,从空而落,穿透他的灵魂,他的生命,他的时间,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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